落雷击中青鸟。(不常上线感谢红心评论,btw不太建议关注,产文低爱乱爬墙 THANKS & SORRY

【TSN/ME】Soundless Voice

summary:Mark三次希望Eduardo安静,他的念想成真了。

字数:14000+


Mark从睡梦中醒来,窗外的太阳还未完全升起,远处树上的小鸟仍在酣睡,薄薄的日光穿破地平线,Dustin的呼噜声滑进自己的房间。
Mark任由大脑一瞬间的放空,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的一切如旧。
如果这不是梦,那么他确信自己现在身处哈佛大学——他的宿舍床上。
他身下的床铺如此温暖柔软,他能嗅到空气中冬日独有的冷冽,太阳出来了,透过窗子在阳光的照射下,空气中的灰尘开始跳舞。
Mark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从床上跳起来,他急忙寻找自己的手机,在看到年份为二零零三年的时候如雷击般坐在床上。他无端地生气,在他的记忆里昨天他才和Wardo和解完,他身心疲惫回到家想要休息一会,却没成想倒在沙发上蜷缩着睡着了,现在一睁开眼不是自己家而是哈佛的宿舍。他生气,他想或者这是一个恶作剧,罪魁祸首此时此刻还在酣睡。
他大步走到Dustin的床前,把无辜的可怜虫叫醒。
“Dustin是不是你的‘杰作’,你把我从硅谷搬到哈佛来,做出这个自以为伟大的恶作剧,如果你觉得很有趣,那么我要告诉你,你错了。”
Dustin在甜蜜的梦乡里与姑娘约会,被Mark这么一拽起来,瞬间那些粉色滤镜的梦境化为虚无向他道别,他并非有起床气的人,但是任谁被一大早叫醒且被劈头盖脸地指责一番都会生气,所以Dustin不笑了,他一脸疑惑不解以及带着恼火:“你在说什么,Mark,是哲学课教授的作业终于让你精神不正常了吗,还是说你和你女朋友终于闹掰了?”
“哦,是吗,你还在打算装傻吗?”
“天啊,Mark,我不知道你是否一夜未睡所以现在精神不太好,但是我向你保证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干,冰箱里的那个布丁我吃了没错,但是我不是和你说过了我会买个新的还给你吗?”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Dustin,可怜的Dustin,一脸疑惑痛苦的Dustin,正在愁眉苦脸地与仍在怒火中的Mark对峙,直到Chris起床路过他们去卫生间。
“你们,这么早就开始促进友谊了吗?”Chris不确定地看着两人,Mark拽着Dustin的手不放,而Dustin仍一副发生什么了我不知道啊的苦瓜脸。
Dustin见着Chris仿佛见到了耶稣一般:“我的救世主你终于醒了,你快劝劝Mark吧,他看起来要杀了我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昨晚一晚上没睡觉去哪里喝酒寻找生命意义了,或者是说他和他女朋友吵架了现在拿我当出气筒怎么的,他疯了!”
Dustin几乎快要哭了,天大的冤枉,他只不过是一时嘴馋吃掉了Eduardo带给Mark的布丁,但是他绝对没有做过别的伤天害理之事,Mark一大早气冲冲地找他问罪,让Dustin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说话飞快思维清晰。
Chris站在两人中,安抚着Mark的情绪,“嘿,放松Mark,你怎么了?”他拉开两人,Mark看起来冷静了一些,他看着Chris,又看看Dustin,他的好友脸上除了疑惑还有担心。
Mark没有穿外套,屋内仍旧很冷,寒气附上身子,Mark终于有了一点实质性的感受。
他问Chris:“今年几几年?”
Chris虽然很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他朋友的问题:“二零零三年。”
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体内冲撞,大量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心跳飞快,呼吸急促,目光转暗,在Dustin和Chris冲上前扶住他之前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床上,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与如墨的夜空告诉他现在是夜晚,而身下的床与四周的摆设提示他自己早上的一切不是在做梦。
门没关半掩着,有着零星的话语透过那小小的门缝传过来。
Mark的身子很累,他决定放任自己再躺一会,现在他不是Facebook的CEO,不需要起身去处理大量的工作了。现在他是哈佛的一名在读学子,他还可以享受床铺的温柔,于是他侧耳去听那些话。
“对,没什么大碍,Chris说他是一晚上没睡忽然间就低血糖倒下了。”
“有啊,我们接住了他,Billy也被吓醒了,问要不要叫救护车,我们很紧张地去摸他的鼻息,结果发现他只是睡着了。”
Dustin的笑声在安静的宿舍尤为明显,但是Mark并不反感,自从Facebook创建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Dustin的笑声了,创业的日子总是艰辛的,即便乐观如Dustin也比以往少了许多笑容。
他在跟谁说话,没有人回他,他在打电话吗,电话那头是谁呢?
“他当时一直在说胡话Wardo你知道吗,他问我是不是把他从硅谷搬到了哈佛,我又不是巫师会从壁炉里钻出来,天啊,Mark昨晚到底走到了哪里,远到他以为自己有硅谷到哈佛这么远。”
Mark敏锐地抓住这个名字,他心下一紧。
他起身,朝门走去,客厅的灯光刺了一下他的视网膜,他视线里有一瞬间的闪光,接着他看到了Wardo,他往日的好友,此时此刻和Dustin坐在沙发上笑着畅聊。
Dustin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见着Mark很高兴,他说:“Mark你睡得真香,Wardo知道你晕倒以后马不停蹄地赶来看你,结果你呼呼大睡完全叫不醒,他就在这里坐到天黑。”
Eduardo立马笑着摆手,接着比划几个手势。
Mark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向Dustin,Dustin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怎么了吗Mark?”
Mark没有立刻回答Dustin,他盯着Eduardo问:“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他看到Wardo眼里的不解,接着Eduardo用手指指Mark,接着他的手平摊开在空中前后移动,眼神担忧地看向Mark。
Dustin连忙接话:“Mark,Wardo问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回答他?”
Mark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先是自己穿越回来,再次回到还未创业的大学,再到现在Eduardo像个哑巴一样只对他打手语而不是说话,这对于Mark来说太奇怪了,就好像有什么把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切掉了,但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Eduardo的脸色变得局促,他挪了一下坐的位置,有些不安地再次比画手语,他用手指指Mark,配上他的担心的神情,Eduardo修长的手指流利地比划着每一个手势。
接着Mark神奇地意识到,Eduardo是在问他:你……好吗?你……看脸色舒服……不。
尽管脑海里传递的翻译不清楚,但是Mark还是了解了大概意思。
Mark忽然慌张起来,他想要回答Eduardo,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表达,他的手指蠢蠢欲动却收不到指令。Dustin像是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样,颇为生气地比划着:“这个家伙好得很,我才是受害者,我被他一大早拎起来,今天可是周日!被无缘无故地挨一顿骂,我很伤心很生气,他是混蛋(asshole)”
Eduardo无声地笑起来,眉眼弯起,他轻快的手置于眼睛之上眉头边轻点:我明白了。(I see)
Eduardo再次看向他,他的手势是如此温和,无声地传递着他想要说的话:你累了吗?要再睡一会吗?
Mark发现自己能够理解Eduardo的手语了,那股早上输送给他的奇妙力量彻底苏醒,他已经能够完全看懂Eduardo手语的意思。
Mark摇头:“不。”
他看着好友灯光下蜜糖一般甜蜜的眼睛,他握拳用指甲戳进手心,感受那阵细微的疼痛。
“我不睡了。”
我害怕我还在做梦,一醒来一切都不复存在。
Eduardo只是笑着不说话。

夜如墨,如漆黑,Eduardo没有留宿柯克兰,他的手说需要让Mark好好休息,因为明天就是周一了他还要回去准备明天上课用到的资料。
Mark点点头,目送他出了宿舍门。
现在他躺在自己曾经睡了一年的床上,终于有时间好好回忆这短短一天发生的事情。
就在一天之前,在他的记忆里,这里称为原世界线,他刚结束了与Eduardo的质证会,他和Eduardo在一张桌子前争论谁对谁错,而Mark寸步不让,让昔日好友红了眼眶。
现在他躺在这里,哈佛柯克兰宿舍的床上,他的朋友还未与他决裂,他们还会关心担忧他的身体健康,Mark回想Eduardo的笑容,他的发丝在灯光下折射的曲线,像是会说话的眼睛……还有那双灵巧的手。
虽然Mark百般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个世界线的Eduardo不会说话。
是的,他不会说话,不是恶作剧,今天也不是四月一日愚人节,没有人在跟Mark开玩笑。那么只有一种可能,Mark心里的猜测浮上水面,渐渐成为真相的浮木。
——他诅咒了Eduardo。
第一次,在中餐厅与Sean见面的时候,Eduardo对Sean咄咄逼人,一反以往的绅士风度,让Mark很是烦躁,他在回去的出租车上再次与Eduardo争执,也是那个时候,Mark看着流动的车水马龙升起一个仅存脑海0.01秒的念头:要是Wardo不会说话就好了。
Mark在一秒后惊觉他刚刚的想法有多么过分,他在车里忽然冷汗直流。
但希望Eduardo安静的念头像是一株菟丝子种子落下,它在Mark的心上悄无声息发芽,并且很快破土而出。
第二次,是他们在那个雨夜的争吵,这次的争吵不同于往日,他们没有很快和好,并且这次的争吵让Mark觉得格外疲惫,或许是因为他太久没有睡过觉了,他的精神岌岌可危,在崩溃的边缘,见到了另一个几欲崩溃的人,各自说出认为最尖锐的词组。
两个难过的人,伤害着彼此的心。
他不得不承认,他当时说的话太着急了,但是当他听到好友高声的质问时,Mark盯着脚下的地板,他的脑海再次浮现了那个罪恶的想法:要是Wardo能安静一点就好了。
他的怒火在这个念头产生后升起,他反驳Eduardo:如果你一直待在那里,你会被我们抛下的。
他耳边的噪音消失了,Eduardo不说话了,他的瞳孔收缩,呼吸一滞,他像是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一般反问Mark:“你说的抛下是什么意思?”
确实安静了,Eduardo离开了,再之后就是得知了他冻结了公司银行卡的信息。
菟丝子疯狂生长,渐渐缠绕他的心脏,他却肆意任由其覆盖。
第三次,百万会员夜,Mark想起这段仍旧会有些心悸的回忆。
Eduardo摔了他的电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员工都看向他们,而Sean像是还不够一样火上浇油,让Mark心烦意乱。
他看着Eduardo愤怒的脸,觉得好气又好笑,同时还有些细微的雀跃高兴,但是那很快被愤怒盖过,因为他听到那聒噪的宛如噪音的高分贝问罪。
Mark第三次希望,Eduardo安静。
上帝给了Mark三次反悔的机会,Mark一一用完了。菟丝子终于杀死了宿主,它勒紧了Mark的心脏,让Mark得以在Eduardo走后对Sean后知后觉的恼火,你怎么能对他那么刻薄呢?
但是Mark啊,你何尝不也是一种狠心呢?
很快,质证会与公司的事务让Mark很是疲惫,当他昔日好友坐在与他同一张桌子前,但却是在对面的时候,Mark那颗已经被汲取干净的心脏却像是有了新的养料,变得滋润起来。
他们不会再争吵了,这是当然的,他们早已没有了需要争吵的理由。
Mark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盯着Eduardo看,像是要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来,就比如让Mark情绪波动的开关,是不是藏在Eduardo的眼里,只需要他看向自己,自己的心脏就会重新开始跳动。
Mark不愿意去承认,但是他希望自己的好友再次看向自己。
是的,他希望他们能够和好,或者是说,Mark认为Eduardo会在这次私了补偿后与他重归于好,然后他们还能是朋友。他想得太好了,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但Eduardo不再回头。
他回到了家,然后呢,因为太累,一坐上沙发,甚至来不及脱鞋,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力气,被遗弃的布偶扔到了地上一样瘫在上面,他在黑暗的客厅里,听着风啪嗒啪嗒吹动他忘记关好的窗户。电视正在播放夜间天气预报,预计明天开始飓风要来,因此受到飓风影响而有持续性降雨。
Mark在女主持人的播报声中闭上了双眸。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来到了这里。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改变世界线,阻止Eduardo冻结银行卡。
第二个:任由世界线像曾经那样流动,不去干涉最后达成两人决裂的结局。
蝴蝶的翅膀已经扇动,他不敢再去做些什么让整个世界线或许会再次崩塌重构,他已经让一次想法成真了,假如他设想得没错的话,他是这个世界的移动节点,一个主要因素,他的想法会改变这个世界的某些构成,他不能轻举妄动,因此这次他决定任由时间流逝。
这也就意味着他会再一次地伏击Eduardo。

Mark还是与女友分手了,当他愤怒地在网上发出那些令人眉头一皱的恶言恶语之际,他算着时间,估算着Eduardo赶来的时间。
Eduardo矫健的身姿拐进宿舍,他穿着一身合身的西装,箭步走到Mark面前,他脸上是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容,比划着有些担忧的手势:你还好吗Mark?
Mark点头:“我很好。”接着他又说:“Wardo,我需要你。”
在Eduardo的微笑中他立马意识到面前的人听不到他说的话。
大脑装载的程序开始运作,他的手不受控制比划出流利的手语:我需要你。
Mark的手最后指向Eduardo,Eduardo很是高兴,他顿顿,接着打出手势:是的,我正是为你而来。
Mark心里忽然一阵心悸,这个人再次选择了自己,就像是第一次所做那般,为自己而来,然而Eduardo尚且并不知道未来Mark是如何残忍对待他。现在他把自己当做一个好友对待,坦诚地展示自己的心脏如何为他跳动,唯一不同的是Eduardo说不出来了,他无法再说一遍:“I am here for you.”
他把公式写在了窗户上,然后一切如同曾经所发生那样,学校管委会叫走了Mark。
走出教学楼的大门的时候,Eduardo从地上站起来,Mark记得Eduardo上一次这样蹲在门口等他的时候他戴着耳机,好让等待的时间不那么漫长,可这次他不需要了,他无法听到声音了。
Mark利用空闲的时间去寻找关于手语的资料,结果在自己的卧室里发现了一本手语大全,里面甚至有不少笔记痕迹,他认出这是自己的字。在这个世界里,原先的他是认真自学过手语的,他明白这是为了与Wardo沟通。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他明明没有学习过手语脑海却明白Wardo的话,手也会下意识地比划出流利的手语。
Eduardo,他昔日的好友,现在的哑巴。
Mark假装漫不经心地谨慎而又小心地提起Eduardo不会说话的原因,他好友鹿一般湿润的眼眸惊讶地看着他:我曾经和你说过。
Mark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但是Eduardo没有意识到他的异样,接着他的手告诉了Mark这一切的来由:我并非哑巴,我是失聪。我妈妈家族有这方面的基因缺陷,一出生就是聋子。按理来说,这个遗传病其实早就已经在遥远的岁月里逐渐稀释,直到我妈妈这一代我们家族已经没有耳聋的孩子了。
接着Eduardo的手忽然激烈起来:我是那个中奖的婴儿。你知道吗,Mark,我的哥哥姐姐都是健康的孩子,他们在听到响声的时候会哭泣,而我没有。妈妈说,我当时看着他们制造忽然的噪音,却没有哭,反倒因为父母滑稽夸张的动作被逗笑了笑着拍手鼓掌。
妈妈给我说这段回忆的时候抱着我哭了,我当时还没有明白为什么她那么难过,是不是因为我是聋子所以让她觉得难堪了。后面我才知道她是在害怕,害怕我会因为耳聋而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快乐地生活。
但是即便如此,她却仍旧用温柔的手语告诉我,我是她独一无二的孩子,我是兔子给予她的礼物,我是复活节的彩蛋,她爱我。
Eduardo比出爱的手势,Mark看到他的手那么轻缓温柔,简直不可思议。
:我的家人没有放弃我,他们教会我手语,给我请最好的老师,在我很小的时候老师让我抚摸他的喉结,教我发声,但是他的眼神告诉我,我学得并不好。我在他走后看到妈妈在客厅与他说些什么,我听不见,但是妈妈的脸色很不好,她的嘴巴不停动着,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太笨了,我学不会发音,也许我的声音太丑陋了,所以老师不愿意再来了。
但我不是哑巴,我的声带是完好的。
Mark看着Eduardo的手不停地比划着,所有的话转译为英语浮现在Mark的脑海里,他想象着Wardo话中的那些画面。
还很小的Eduardo无法理解父母为何如此痛苦,他只能挂着体贴的微笑去面对每一个带有怜悯目光注视他的亲戚。即便他已经学会了流利的手语,但是人们还是会觉得他可怜,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没有办法说话。
Eduardo的手缓慢起来,他像是有些难过地跟Mark比划:有时候我会做梦,梦见家人都在说话,但是我听不到,你知道的,我在梦里说的都是手语。他们用不解的眼神看我,接着他们说了什么, 我能感受到他们传递的意思:说话。
我试着说了,我的嘴巴张开,接着有个声音告诉我:你的声音非常地恶心。我被吓醒了,跑到妈妈的房间大哭,妈妈一定被我丑陋的哭声吓坏了,但是在我的现实世界仍旧那么安静。
Mark的指甲镶进肉里,等Eduardo看向Mark才发现他嘴唇抿得苍白,眼神死水一般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Eduardo以为是Mark在为他的经历难过,手上连忙说道:我觉得没什么,我会读书会写字会下棋,你瞧,我甚至考上了哈佛,我现在与你在这里,待在一起。
他的手坚定地指向Mark。
:我们是一样的,Mark,你无需为我难过。
但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是我觉得可惜的,那便是我无法亲口念出你的名字,Mark,你的名字听起来让我感觉很温暖,即便我听不到。
Mark的心脏有一瞬间的钝痛,他欲言又止,终究只是抚摸掌心的红印说不出话。
他开始创建Facebook了,他接受了Winklevosses兄弟的邀请,但是他却在不停地搭建Facebook。
他争分夺秒势必让所有瞧不起他的人受到反噬,自行车间的羞辱让他胸口闷着一团火。
与此同时Eduardo仍旧如此优秀,他收到了凤凰社的邀请函,这是他最高兴的时刻之一,他将邀请函递给Mark,夸张地比着手语证明他与听力正常的人一样优秀。
Mark只觉得搞笑,并非对Eduardo。当时他居然是为了这样一个根本就毫无意义的社团,暗讽自己的朋友。
但是Mark只是微笑点头,他的手随性轻快地比划着:他们不如你。
Eduardo笑着皱眉:别这样Mark,他们又不是坏人。
Mark看着他轻笑着耸耸肩。
在加勒比之夜,Eduardo带着欣赏的目光去追逐那些可爱的亚裔女孩,当Mark出现在另一头的时候,Eduardo显得格外高兴,他听不见音乐,但是他能感受脚底传来的震动,音乐的震动与人群的舞动,他都感受得到,他戴着滑稽的草帽踩着鼓点,在亚尼加拉瀑布的伴奏声中,跳着看似动物求偶一般的奇异舞步朝Mark走去。
Mark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们走到后门外,在零下二十度的夜晚里,昏黄的路灯下决定好公司未来人员的初步构成,我是CEO,你是我的CFO,分成我们七三分。
Eduardo只穿了单薄的衬衫哈出的气在空气中可视化,小腿冻得发红,他抿一口饮料点点头,发着抖含糊比划着手语说好。
Mark微笑着,在Eduardo走到门口准备开门回去的时候,他说:“It probably was a diversity thing.”
当然,Eduardo听不见他的嘲讽,他顺利地进入室内,Mark心里感到一阵庆幸,得以松了一口气。
他要将一切都走一遍,像是检查一个程序是否能够再次运行,倘若不行,他便找到bug,然后排除它。他要怀着当时的心情对Eduardo再做一次他曾经所做的一切。

如果说一切都顺利进行,那么这里要除开Mark忐忑的心情。
Mark看着时间,假如航班没有延迟,那Eduardo此时此刻已经在机场等了Mark一小时。
Mark睡意全无,上一次他因为修补Facebook被攻击的漏洞而连续工作三十六个小时不眠不休,导致他太困一沾床倒头就睡而错过了Eduardo的接机。这一次他分外清醒,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很快就修复了错误节点,甚至为了或许会出现的意料之外的情况提前睡足了八个小时。他当然清醒,甚至可以说精神得很,神清气爽。
但他感到不安,他在屋子里小幅度踱步,Sean和女孩们的嬉笑打闹让他脑子某根血管一跳一跳,Mark心想不是睡够了国际标准睡眠时间了吗?为什么他的心跳仍旧那么快。
窗外的大雨倾盆,加州少有这么大的雨,这不常见,甚至在Mark年轻的人生里,他都没有见过有几次大雨能比肩今夜的。他想上天真是恶趣味,让他的Wardo像是苦行僧一般受尽了磨难来见他,可他却不是什么仁慈的神,给不了虔诚的信徒一个答案。
他是人们口中嫌恶的恶魔,一旦Eduardo向他抛出橄榄枝伸出援手,他就会原形毕露紧紧抓住Eduardo不再松开。他要Eduardo永远只看着自己,他的好友只有自己一人足矣,而他会用Facebook的成功向Eduardo证明,自己才是对的,他当时没有坚定地选择自己,所以他才失败了。
是的,事情是无法改变走向,但是这次Mark决定用更温和的方式去面对。
门被敲响,Dustin回身问道:“有人听到敲门声了吗?”
Mark在Sean疑惑的目光中离开门边,接着Sean被Mark用眼神暗示去开门,Sean无奈地放下手中的饮料,去开门。
Mark躲在拐角处观望:那个淋得一身湿透了的Wardo,站在门口身上在不停滴水的Wardo。Mark越过Sean的肩膀去看Eduardo的眼睛,而Eduardo看向Sean。
Dustin高兴地喊Eduardo的名字,向他比划热情的手语,他的手语就像他的性格一样,热烈地飞舞着。
Sean因为不懂手语而无法理解Eduardo的话,Mark看着脚尖,是时候了,轮到自己出来了。
一条宽大的浴巾盖住了正在用手询问Sean女孩们年龄的Eduardo。
“嘿,Wardo。”
:嘿,Mark。
接着他的好友像是生气,又像是抱怨多点:你为什么不来接我?
Sean插嘴:“Mark他在说什么?”
Mark没有回他:我睡过头了,我工作了三十六个小时没有休息,我太累了,我本来定了闹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响,或许是我睡得太沉了。
:那你确实是需要好好休息,我担心你这样没睡觉又疲惫地上高速路驾驶会出车祸。
Dustin用一种Mark你会变成匹诺曹的眼神看向他,被Mark用眼神威胁他回去工作,Dustin努嘴耸耸肩表示无所谓转过身去。
他们来到了那个狭窄的隔间,说来有些好笑,Mark自从和Eduardo在这里吵架后他有些抗拒这类狭小的空间了,甚至在买房子的时候他都要跟设计师说把那条走道打穿,显得更宽敞一些。世界顶尖的设计师狂冒冷汗,他犹豫着说Zuckerberg先生,那面是承重墙。
Mark挑眉,不讲理:“那就再设计一张。”他强调道:“不要小过道。”
每晚,Mark在那间公寓路过那块地方,都会想起Eduardo蜷缩在那个角落,他湿漉漉的头发温顺地贴在额前,因为和女友吵架而害怕面对,左右脚交替不安地站着,然后和Mark述说他如何在纽约坐十几个小时地铁去给Mark拉广告。他想叫Eduardo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和自己挤一晚,好好睡一觉,可当他走进了,Eduardo却又消失了。
那是一个影子,是Mark留给自己的厄里斯魔镜。
现在,Eduardo用Mark给自己的毛巾擦拭着湿哒哒的头发,听着Mark快速简洁的手语:我们完成了一个项目,叫做“墙”,你应该去看看,就在外面,Dustin会展示给我们看。
Eduardo点点头,然后他问:Sean为什么会在这里?
Mark停下了手语,他的双手无力地垂下,置于身体两侧,他看到Eduardo平静的眼睛下有一场风暴正在形成。
一切都无法避免,一切都不能逃离。
这是Mark最后的想法。

Mark给Eduardo发信息,叫Eduardo过来签合同,似乎是因为心虚,他下去接他了。在马路的对面,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的大街上无数追求梦想的人们来来往往,Eduardo站在那。
Mark看到了Eduardo,Eduardo也看到了他,他没有表情的脸上迅速扬起了笑容,但巨大的鸣笛声刺破这片虚假的祥和,一辆失控小车驶入街道,一切都发生在几秒内,Mark甚至还来不及反应,那辆车快速开进,他下意识大喊Eduardo的名字。“不,Wardo,不要过来Wardo!”
Eduardo只是笑着朝他走来,没有看到他脸上的紧张与急切。
Mark身子比大脑先行一步,他冲过去拽住了Eduardo,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他拉过身来,那辆车与Eduardo擦肩而过,才终于紧急停下。人流开始流通,一切似乎又回归了平静。而那个疲劳驾驶的司机见到Mark没有上前便趁机逃之夭夭。
Mark现在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个差点撞到人的司机,而是对Eduardo生气地大喊:“你在干什么?!你不知道车道很危险吗?你为什么不看路就过来?万一那辆车没有停下,撞到你了怎么办?你会被撞断骨头,肋骨甚至瘫痪,我叫你你为什么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执意要往前走!?”
Mark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Eduardo看着Mark愤怒的脸庞,他整个人像是点燃了的炮仗炸开了一样,头发丝在正午的日光下飞舞,他的手腕被Mark掐着吃疼,他刚刚迎面感受了一波小车快速驶过带来的风力,因此明白了Mark生气的地方,他后知后觉地害怕,如果刚刚Mark没有拉开他,他现在会是怎么样。他被吓得不轻,此时此刻Mark又对他愤怒地说着什么,Eduardo颤抖的手比划着手语:对不起,我听不见,对不起,Mark,我看到你高兴过头了,对不起,我没事,我向你担保我下次一定会看路,所以你不要生气了。
他一连比了三次道歉,把手比向自己反复让Mark确认自己安然无恙。Mark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地厉害,他不得不承认,他刚刚有一瞬间十分害怕失去Eduardo。
Eduardo握住了Mark的手,他温暖的手坚定地包裹着Mark的,Mark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这才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他反握住Eduardo的手,对Eduardo忏悔一般地说道:“对不起,Wardo,对不起……”
他此时此刻无比地希望Eduardo对他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也好,就算是骂他也无所谓了。
他无比想念Eduardo的声音,他想念那些他们一起畅谈的日夜。足够了,他已经受够了这些无声的日子,就好像不是Eduardo聋了,而是他自己,他没有办法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迟早会疯掉的。
Mark感到生气,大部分来自于自己,他痛恨上天让他重来一次,他一开始以为是救赎,谁知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堪比凌迟。他要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
但是他又抱有着一点庆幸,事情还没有到最后无法挽回的地步,Eduardo还在他身边,最大的错误还未犯下,他还机会赎罪。
当晚,他对Eduardo坦白,他并非这个世界最开始的Mark,Mark用手势表达自己的痛苦,他来自另一条世界线的未来,在那里,他和未来的Eduardo吵架了。
于是这个Eduardo微笑着用手询问:那我原谅你了吗?
Mark那抹微笑又惨淡地挂起:或许没有。
Mark的手舞动起来,快速而犀利:我做了很大的错事,那件事情严重到你不愿意理我了,我试图和你和解,我们达成了协议,但是你却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Eduardo脸一红:在一起?
于是Mark有些不自在地移开Eduardo的注视,像是做了此生最大的决定,他说:“是的,因为我爱你。”
Mark指指自己,用左手比出一个大拇指,接着他用右手轻柔地抚摸过左手拇指手背,目光温和地指向Eduardo。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打圈,Eduardo像是确认Mark没有用错手语一样再次看向他,却在他眼里看到了再也无法掩盖的无声的爱意。
Eduardo的脸蛋一下子红透了,手变得不利索起来:天啊,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以为,我以为你……天啊,我不知道,对不起。
Mark比划手语安抚Eduardo的情绪:我从未告诉过你,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我也是才发现我爱你。
他每用手比出一次我爱你都让Eduardo精神一紧,他不自在地挪挪身子,有些拘束有些不知所措,他斟酌着用词:那你应该和未来的我道歉,而非和我说,即便我就是他,可他不知道你的心意。
Mark说:不……他不会原谅我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Eduardo的手焦急起来:你从未问过我,你怎么知道一切就已经结束了,你试过了吗!?
Mark呆愣着看着Eduardo快速迫切的手,他的手语第一次那么用力,就仿佛在大声质问Mark为何如此肯定。
Mark像是被人揍了一拳,胃拧成一团,他皱眉:因为我爱你,所以我退缩了。
他看着Eduardo,这个Wardo比健康的Wardo敏感,多了一点自卑,眼里偶尔会闪过不易察觉的悲伤,他不受父亲重视,在家里他的兄弟姐妹也会让着他,尽管他们掩饰地很好,但是无法逃过Eduardo的眼睛。他常常保持着礼仪性拘谨的笑容,在派对上他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融入其中,尽管他只能从脚下的颤动来感受着喧闹的音乐,看着舞动的人群,Mark朝他走来,他的世界里心跳如雷。
他喜欢Mark,因为Mark把他当普通人对待,会带他去喝酒听音乐,带他去听讲座,即便Eduardo听不见,他只能看着人们张开嘴巴然后又合上,手上偶尔会比划着一些根本不是手语的手势,Eduardo管那些手势叫听觉正常人的无声助兴副词。
Eduardo喜欢直接触摸物体,然后感受他们的心跳,曾经的Mark觉得很有意思,当时他们刚认识不久,Mark用着不熟练的手语问他:心跳?
Eduardo为了让Mark更加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意思特地放缓了手语:对,心跳,所有的物体,都有心脏。
接着Eduardo的手抚上书脊:每本书,的心都是不一样的,这本书的心跳,很快,里面的文字,让我感到紧张。
紧接着,曾经的Mark似懂非懂地看着那本近代战争史。
Eduardo继续用他的手说话了:Mark,你不一样,你与所有的书都不一样。
Mark说当然,我是人,不是书。
Eduardo笑着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Mark在很多年后的夜里忽然想起了这个场景,那个午后的阳光下,属于这个Mark的视角:图书馆安静的一角,两人用着手语交流,他的膝盖上还平摊着一本美术鉴赏的相关书籍,当时的他还在苦恼自己的作业,他总是为艺术课的作业烦恼,这个世界线的Mark也是如此。甚至后面他与Eduardo在质证会上,他们提到的仍旧是战后与当代艺术课的作业作弊。
他想,或许Eduardo当时想要触碰他。
现在的Mark说:如果我告诉你,你不是天生的失聪,而是和我一样五官健全的正常人,但是因为一个恶毒的诅咒让你变成这样,甚至被修改了所有的记忆。现在,罪魁祸首此时此刻就在你身旁,你会是如何反应?
Mark的手开始轻微地颤抖,他不受控制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着,被勒住了喉咙一般,他用手说出来了。
他想,来吧,Wardo,恨我吧,我是这一切的源头,是我让你承受了二十一年无声的世界,用最恶毒的手语骂我吧,向我举起拳头吧,我都会欣然接受,谁叫我就是这么一个背叛了朋友的烂人。
Eduardo用不少的时间去消化这短短几句话,他本来是笑着的,当他看完Mark的表达,他就像是听到了什么耸人听闻的谣言一样愣住了,笑容消失了,他湿漉的眼睛直直看着Mark,满脸不可置信。
Eduardo试图去抚摸Mark的额头,然而事实上他确实是做了,再三确认Mark没有发烧,脑子也没有被撞击磕到等一切外在因素以后,他像是接受了Mark这段不是玩笑的坦白。
他神情严肃,没有了往日的温和与包容,他的手坚定而又确信,力度如此强力:如果你是让我无法说话的原因,那么请你对我负责。
手势落下,Mark急切地却又小心翼翼地把Eduardo抱在怀里,那个拥抱是如此地真实,温暖,他贴紧Eduardo的身子,像是要把他镶进骨肉里。
他说出来了,他用事实证明施在自己身上的魔咒已经被打破,世界线没有崩塌,他的Wardo还在自己怀里,即便他仍旧那么安静。Mark想着自己需要知足了,因为他不能再失去Wardo了,他宁愿自己承担一切苦难而非将厄运降临到Wardo身上。
Eduardo的身子僵硬着,终究还是松懈下来,回抱了Mark。他轻轻拍打Mark的背,就像是他的妈妈对他做的那样。
Eduardo觉得Mark是需要被保护的。

Mark决定在百万会员日向Eduardo求婚,他平生第一次如此紧张,在黑进国家最高机密网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激动过。Sean帮他布置好了现场,他买的玫瑰都是娇嫩欲滴的上好货,直接空运到Facebook大楼的上空,玫瑰花瓣上还有清晨的露珠。
Sean颇为得意,为自己的杰作而高兴,指挥手下布置场地的时候鼻子险些翘到天上去,Dustin表示Mark没有选择自己的海洋沙滩方案都怪Sean在背地里搞鬼,而Chris则是劝Dustin不要再给Mark那日理万机的脑子增加工作量了。
他们还在创业起步阶段,买的戒指不是什么名牌货,Mark挑了一副银戒,很简约,上面雕刻着一对不算精致但是用心的玫瑰花蕾,Mark让他们在戒指内环刻上字母:M&E
当天,Dustin看到Mark在工作之余第三十九次看向那个装有戒指的盒子。他吸吸鼻子,对Chris说:“我怎么觉得有点不舍,但又很高兴,心痒痒的,像是当岳父的心情。”
Chris阅读着新闻报纸嗯嗯点头,说很高兴见到你,亲爱的亲家,我是Mark的爸爸。
随着实习生的传信:Eduardo来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所有人,抑制不住的小声雀跃与交谈响起,整层楼的员工开始紧张起来。
他们都知道,他们年轻的CEO,有着心爱的人,而那个人正是前段时间一直不在公司的CFO。据Sean先生的小道消息,他们之前分分合合,吵架也不少,这次他们的小老板终于下定决心求婚,而他们正是这场求婚的见证者。
一场孽缘终于修成正果,不再去祸害其他女孩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Sean笑着鼓掌。
Sean拿着自己的茶杯紧张地喝一口咖啡,他再次叮嘱Mark接下来在百万粉丝刷新的时候掏出戒指,这样更有氛围感,到时候我们在各个角度安放的摄像机会拍下你甜美的玫瑰感动落泪的瞬间。
Mark听到这话前段本来是满意点头的,等到后半段,他皱起了眉头。Sean到底是老狐狸,已经在社会摸打滚爬堆积了经验,他勾起嘴角安慰Mark:“放心,只有你拥有所有的储存卡。”
他穿着Prada出现在门口,一身西装穿的随性优雅,像是真的如Mark所说的参加派对。
Sean慌张低低挥手示意员工不停刷新他们的电子大屏幕,但是离一百万会员还差几百位。
他走到签署合同的地方开始阅读那些文件,接着他的眉头开始紧蹙,当他看到门外的Mark,而Mark也正在看向自己。
他的怒火快要将自己燃烧殆尽,他大步走向Mark,Sean用一生中最大的力度挥舞着手臂催促员工刷新,刷新!
Mark局促起来,他慌忙去拿那个装有戒指的盒子。
一百万会员达成。
Mark打开戒指盒。
Eduardo走到他身前。
所有的玫瑰花瓣从天而降,四周的员工围起他们开始鼓掌。
Dustin鼓掌到快要哭出来。
愤怒的Eduardo站在原地愣住,他一脸疑惑地看向罪魁祸首:你在干什么!?
Mark单膝跪地:向你求婚。
Eduardo这次是真的宕机了,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不……Mark,我无法答应你。
四周的人群感到异样,他们虽然看不懂手语,但是二位当事人的神情告诉他们,现在是时候停下掌声了。
Mark焦急地问:为什么?
Eduardo的手温和而又绝情:因为我不爱你,Mark。
花瓣落完了,那位兢兢业业的员工停下了刷新,Mark安静地看向Eduardo,而Eduardo眼里一片沉寂。
Mark尝试着,尝试着组织语言,他多次试着比出手势,他沉重地问:你生我的气。因为我让你签了那份合同?
Eduardo无声地笑了,像是在惊讶Mark居然意识到了事情的原因:这是一点,另外一点便是我不爱你,无关我们的股份。
Mark觉得自己被欺骗了,Eduardo的拥抱像是一个虚幻的梦。
Eduardo继续解释:我或许会原谅你,但是我不爱你,Mark,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求婚。我不能去接受一个我不爱的人,即便那个求婚的人是你。
Mark质问他:你不爱我,你愿意在深夜赶来,只为了安慰刚失恋的我,你愿意在我的宿舍留宿,与我共挤一张床,你愿意为我在纽约拉广告,即便外面下着大雨也为我而来……我给你打电话你会立马过来,你怎么敢说你不爱我?
Eduardo的手用力:你也知道吗,那为什么你要欺骗我?
他们再次吵起来了,这一次无关股份,居然是为了争辩爱。
Eduardo转身离开。
忽如其来强烈的心痛让Mark目眩,他用力呼吸,那种疼痛再次向他袭来,所有的感知在后退。
“Wardo……”
在人们惊慌冲向前扶住摔倒的他之际,他最后看向的是Eduardo的背影,他在期盼Eduardo回头,可他听不见。

天花板,洁白的天花板。
吊瓶仍在嘀嗒输送药液,他试图动身,但是浑身却像是跑完了一场马拉松一般酸痛几欲散架。
有重物压住了自己的被子,他看到一颗有着柔软头发的脑袋,Eduardo趴在他床边,他的眼下一片青。
“Wardo!”
Mark挣扎着起来,抓住了Eduardo。
Eduardo照顾了Mark一夜,好不容易才休息一会,被Mark这么一叫吓到,他正想去按床边的紧急呼叫铃。
“不不不,Wardo,我没事,我很好,Wardo,不要走……”
“冷静点Mark,我不会去哪里。”
Mark像是被这句话定住,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同样紧张的Eduardo。
“你会说话。”
Eduardo又想摁铃了,但他还是诚实回答:“当然。”
“叫我的名字。”
Eduardo犹豫着,用他那像是含着薄荷糖的舌头念出Mark的名字:“M……Mark?”
“再一次。”
Eduardo觉得奇怪,但是还是说:“Mark。”
“Again。”
“Mark。”
“Again……”
“MarkMarkMarkMark——”Eduardo一直都惯着他,Eduardo轻声低念他的名字,温柔缠绵。他还是用着体贴的声音问他:“你怎么了Mark?”
Mark如获至宝失而复得,他挣开针管紧紧拥抱Eduardo,热泪盈眶:“不要离开我,Wardo,不要走,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停地念着对不起,Eduardo抱着他用手轻轻拍打他的脊背,他太瘦了,能摸到那条突出的脊柱骨,Eduardo安抚他:“我哪也不去。”
“我爱你Wardo。”
Eduardo一愣,咬了一下舌尖确认不是自己的幻想,像是一声轻笑一声哭泣,他喜极而泣:“我也爱你。”
“我去了一个你不能说话的世界,”Mark冷静地看着自己手背的针眼流出鲜血,“那个世界一点也不美好,你在那里那么温柔却又那么冷漠,你不爱我。”

Dustin去探访Mark的时候他们准备出院了,据Dustin所说,当时他们决定去安慰Mark,但是Mark却一直不开门,感谢Mark没有关窗,他们像是做贼一样跳窗进去了。
Dustin夸张地说:“想象一下,大风天下大雨,我,和Chris,我两为了你操碎了心,你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浑身滚烫,再不送你去医院恐怕你已经烧坏脑子变成了生活无法自理的傻子了。”
Mark一脸平静否认这段事实,现在他们坐在Mark家的后院,飓风过后阳光明媚,微风吹拂树叶,夏天即将到来,Eduardo微笑着看他们插杆打诨。
自从他们和好,Mark终于能够向Eduardo讲述那个故事,他向Eduardo坦白,他想念Eduardo的声音,想念他的一切,在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已爱上了他。
Eduardo平静地说我爱你早早在于你之前。
Mark垂下眼帘。
当晚他侧躺在Mark身边,听着Mark平缓的呼吸声,开始回想那个Mark做的梦,迷迷糊糊之间,他沉沉睡去。
梦里,另外一个Eduardo像是等候他多时,他微笑着,张开了双臂,Eduardo问:“你还好吗?”
Eduardo笑着扑进了他的身体里。
记忆就像十二月的大风,急促迅猛地冲Eduardo呼啸而来。

与此同时的不久前,Mark的梦里,Eduardo不说话,Mark意识到是自己创建的世界里的Wardo。
Mark用轻快的手语告诉他:我和你和好了。
Eduardo偏头朝他甜蜜地一笑:太好了。
Mark还说:我们在一起了。
他狡黠地一笑:你撒谎。
Eduardo摇头:不,我确实是不爱你,我是一小片灵魂,只有自身最基本的情感。
他转身欲走,Mark问他去哪里,Eduardo温和的笑容与往日无二样,他说:回到本该在的地方去。
Mark醒来,在枕头下摸到了一个小小的方型盒子,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婚礼上,神父问Mark:“Mark·Zuckerberg先生,您是否愿意与Eduardo·Saverin先生结为伴侣,在上帝面前,你将你的承诺给他,你承诺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将永远在他身旁做他的丈夫。”
Mark手心出汗,紧张且肯定:“是的,我愿意。”
在神父转头对Eduardo念出誓词的时候,台下的Dustin吸吸鼻子,对Chris说:“我怎么觉得有点不舍,但又很高兴,心痒痒的,像是当岳父的心情。”
Dustin皱眉:“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说过这句话?”
Chris问他:“你除了Wardo一个女儿以外还有别的私生女?”
“亲家您真是刻薄。”他假装掩面哭泣。
“……远在他身旁做他的丈夫。”神父慢悠悠念完了那段誓词。
Mark期待着,台下的亲朋好友都张望着,神父等待着。
所有人都在等这场婚礼的主角说一个yes。
但是Eduardo不说话,他看向Mark,目光凝重。就在Mark神色出现动摇,开始不安地抚摸手上的戒指,台下开始窃窃私语以为他后悔了的时候,Eduardo终于坚持不住冷脸,大笑出声,他朝台下眨眼,与Sean恶作剧成功,他们拍下了Mark少有的局促可爱的表情。
他看着Mark,用最温柔也是最坚定的手语比划并且说道:“是的,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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