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雷击中青鸟。(不常上线感谢红心评论,btw不太建议关注,产文低爱乱爬墙 THANKS & SORRY

我曾经拥有世界上所有的月亮

#童话故事,无cp向

#架空世界,对现实无映射

#亲友想看的Leo与纺


年幼的青叶纺跟随父亲上山捡拾柴火,在下山途中迷了路。

夜色迫近,青叶纺第一次发现曾经自己走过无数遍的山路是如此陌生,他内心焦急起来,迫切地想要寻求一个下山的路口。青叶纺想起父亲说的话,水往低处流,只要沿着小溪往流向走,就会回到村子里去。他抬起头眺望四处,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什么声音,那声音遥远不似狼群的高声呼叫,也不像是风吹过林子的呼啸,他侧耳仔细听,在晚秋的夜风,那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人在低声哼唱,他壮着胆大声喊了一句:有人吗?

声音停下来了。

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前方高喊:“呜啾——”

青叶纺拨开身前及一人高的野草,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被夕阳照耀地波光粼粼的小溪,还有小溪旁草地上趴着的异装少年,他手里拿着炭笔与草纸,正在写写画画着些什么。

“你好,”青叶纺把背上的干柴往上掂了掂,“请问你知道下山的路怎么走吗?”

少年橘色头发,发尾过长而扎起了一个小辫,似乎是潇洒不羁不在意梳妆打扮,他的小辫子松松垮垮的,快要散开来。

少年在刚刚就听到了青叶纺的声音,这时候才把目光从纸上投到青叶纺身上去,“哦哦,人类的小孩,小动物。”

青叶纺只觉得少年是性格独特,便再问:“请问下山的路是走这里下去吗?”

少年蹦起来,八岁的青叶纺,因为战乱没有多少食物吃,身体比和平年代的小孩还要矮上一小截,此时此刻的少年估摸也在十三四岁的样子,比他高小半个头,他凑近青叶纺不抱恶意地打量,青叶纺闻到温暖的枯草味,还有中午太阳的余温。

:“你迷路了吗?”

青叶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路上光顾着听树上的小鸟唱歌,于是便跟丢了父亲。

月永雷欧点点头,“真是粗心呐~”

青叶纺这下更是快要把头低到土里去了。

青叶纺想转移这个话题,便快速问:“你刚刚在做什么?”

月永雷欧很快意识到他在说自己哼歌。

“我在作曲哦。”

“作曲,”青叶纺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什么是作曲?”

月永雷欧说:“就像是这样,”他哼着调唱了一首青叶纺刚刚听到的歌,把草纸上的谱子给他看,青叶纺只见到五条线并列排序,接连不断,上面的字符就像是春天池塘里快速游动的蝌蚪。

月永雷欧绿色的眼睛在纸后探出来:“怎么样?”

青叶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更不用说如何评价了,憋了半天只能说出一句:“好厉害……”

月永雷欧叹气,其实我也不期待你们说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出来啦。

青叶纺笑笑挠挠自己的卷发。

“哦。对!”月永雷欧左手握拳拍在右手上,右手拿着的草纸被撞击发出闷响。

“你要回家对吗?”

终于想起了正事,他嘻嘻笑着,交给我吧。

只见他慢慢走到青叶纺的面前,“接下来,你可不要眨眼哦。”青叶纺懵懂地点点头。

夕阳已落,晚秋的夜里,森林的小溪边,四处的昆虫开始活动,发出此起彼伏的虫叫。

月永雷欧拉起青叶纺的手,第一触感是这孩子手上的茧子真厚呀。

接着金色的光亮在两人手掌相交处迸发,待光亮渐渐暗淡下去时,月永雷欧松开了手,青叶纺手心多出了一只草编制的小鸟,“它会带你回家的。”

青叶纺眼睛都瞪圆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一整句话,他在想,天皇在上啊,我遇到神明了。

不等他说些什么,草织小鸟尝试扇动迷你的翅膀开始往一个方向飞行,青叶纺连忙跟上去,回头不忘对少年说:“谢谢您,神明大人,如果可以,请告诉我的您的名字吧——”

“叫我雷欧吧!”

月永雷欧叉着腰笑得灿烂而干净,青叶纺再回头,却什么都看不见,一切消失在及人高的杂草中去。

回去以后已是午夜,他跟着小鸟一直走呀走,小鸟忽然啪地一下掉到地上,青叶纺捡起他,才看到不远处几点火光,大人们呼唤他的名字,纺——纺啊——

他大喊:“父亲!母亲!”

那些火光注意到了他,向他靠近,灯笼聚集起来,宛若地上的星星。

他像是耗尽了所有燃油的灯,在灯笼离他还有数十米时两眼一黑扑通倒地。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阳光穿过窗子照在他脸上,他猛地起身,看到桌前的草织小鸟这才意识到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确确实实是有个人帮助了自己,啊啊,是森林里的神明。

意识到这点的他脑子昏沉沉的,像是花了很大力气记忆才能恢复一点,他记得少年的奇装异服,记得他松松垮垮的小辫子,记得他眉眼上挑,绿宝石一般的眼睛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青叶纺下意识哼起了昨晚听到的调子,声音缓慢悠长,晚秋的芦苇在风中飘荡。

他向父母说出了这件事,大人们只觉得他是在山间受到了惊吓,大脑的保护措施让他编制出了这一切,村里的赤脚医生给他开了一剂定神药,他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告诉医生:“请您相信我,先生,我没有撒谎。”

年迈的医生用苍老的手抚摸他的头顶,“纺君没有说谎,我相信纺君哦。”

“但是你的父母肯定很担心纺君,所以这剂药剂也一定要喝哦。”

青叶纺的眼神暗淡下去,他的父母道谢后拿起药拉着他的手往药房外走。

他和家附近的小孩都说了这件事,不少比他大的小孩都不相信他,有些小孩甚至以为他疯了,每每看到他都会朝他做鬼脸,他们说:哦哦,撒谎精!

以此嘲笑他一番。

不久后父子二人再次上山砍柴,青叶纺想,要是能再见到他就好了,这样父亲就能相信自己了。

可是没有,青叶纺在山间大喊月永雷欧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山间的回声,他的父亲以为青叶纺的病情加重,再次拖拽他来到了医生那,医生说没有事,但是还是给他开了药,比上次还要苦,还要难以下咽。

他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干着农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白天听闻大人们都在说北方战乱的事情,战争蔓延速度很快,不用数月就会打到他们这边来,官府大人又要来征税收粮,这下日子更加不好过了。

众人边说边叹气摇头,余光中看到他父亲皱着眉头的样子。他们家加上纺一共四个小孩,纺是大哥,第二胎是弟弟,比纺小两岁平时在家里打水做饭做家务,剩下两个女儿是双胞胎,今年才三岁,刚学走与几句简单的话。

一日,他如往常一样听着父亲训诫,背着柴下山,无精打采的他忽然听到了什么,那声音如此熟悉,久违地飘来,悠长的小调自山脚下的溪流传来,青叶纺大喊:“父亲!”

一抬头,父亲仍在前面宛若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走着,青叶纺小步跑上前拉拉父亲的衣角,“你听!”

青叶父侧首却只听见林间的鸟叫。

他叹气,“你听到了什么?”青叶纺期待的迫切的眼神让他心中一颤。“我什么都听不到。”

青叶纺的心这下是沉到了谷底。

青叶纺拉着他的父亲往溪边走,声音越来越近,他拨开杂草,月永雷欧趴在干枯的草地上,金色的草地随意散落着他的谱子,他嘴上叼着一支笔,双手垫着脑袋闭眼,此时此刻正在享受着落日的温暖。

青叶父看到了大片的草地与小溪,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青叶纺终于承认事实,大人看不见月永雷欧,就像自己见不到林间婉转歌唱的小鸟。

“只有小青叶看得到我哦。”月永雷欧睁开一只眼笑眯眯看着他。

青叶纺沮丧地鞠躬:“对不起,打扰您了。”

但是他还是走到月永雷欧身前,在月永雷欧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时候,走到侧边跪下来,给月永雷欧重新梳理了头发,青叶纺掏出编制好的头绳小心翼翼地给他扎了一个蝴蝶结,并把旧的头绳塞到月永雷欧的手里,“谢谢您上次帮助我,这个是礼物。”

月永雷欧看不见辫子,侧首低头垂眸,青色的头绳不长不短,在晚风中起伏。

他愣了许久,久到青叶纺都打招呼说再见离开了也没有理会。

他爬起来凑到溪边看水的倒影,头绳垂到水中,染上了更深的青色。

青叶纺回去以后青叶父把这件事告诉了青叶母,两人都被吓坏了,青叶父说他对着虚空说话还要把头绳丢到地上,两人决定不让青叶纺再上山。

凛冬将至,家家户户都在准备一个冬天的柴火,准备熬过这个冬天。

这个冬天比往年的任何一个冬天还要冷,青叶父不得不再次带上青叶纺上山,两个人背的柴火总比一个人多,于是青叶纺穿上家里仅有的单薄冬衣上山了。

山上的雪更厚,他穿梭在林中,紧跟着父亲,下山的时候他没有听到月永雷欧的歌声。

官府不出所料来征税了,农民们缴纳了大部分的粮食,有些不愿意的农民藏匿粮食被发现,被打得半死不活,一时间孩子哭声,妇女哀求声不绝,青叶纺低着头躲在父亲的身后,身子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而发抖,父亲老老实实地缴纳粮食,但是这也意味着他们的粮食熬不过这个冬天。

冷,太冷了,山上的野菜被雪覆盖,青叶纺找不到一点能吃的菜根,双手被积雪冻得通红。

月永雷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他还是穿着那件看不出年代的衣服,头绳仍旧是青叶纺送给他的那条,他摸摸下巴无心地说:“能吃的被小动物带走了啦。”

青叶纺叹气,抬头看他:“您真是吓死我了,您走路没有声音的吗?”

月永雷欧还是嘿嘿地笑,青叶纺看到他冬天冷得红扑扑的鼻尖与说话哈出的气,仿佛眼前的少年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您是神明吗?”

“我吗?”

青叶纺点点头。

“啊,也许吧,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那时候你应该还没有出生,但是我能感觉到哦,你出生的时候,林间的小鸟都在歌唱,”月永雷欧偏头思考了一下,“也许,你和我有些什么相似之处吧!就比如都会唱歌。”

青叶纺被他真诚的话语逗笑了,笑了出来。

青叶纺的两个妹妹没有撑过这个冬天,一日大雪过后,两个孩子在母亲怀里没有了温度。

青叶纺拉着弟弟的手跟在大人队伍后面,弟弟一直断断续续地抽泣,青叶纺便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织太,不要哭啦,眼泪和鼻涕会变成冰黏在脸上的。”

弟弟哭得更大声了。

妹妹下葬后,春天便来了,青叶纺偶尔路过她们小小的坟墓,没有墓碑,只有一块木牌刻着青叶爱女之墓,坟包上叠着几块大石头,他拔掉杂草,看到三两簇花开得鲜艳,在心里说了句:我很想念你们。

小小的大人此时此刻哭得比当时弟弟还要大声。

战乱不停,青叶纺十五岁的时候,上山砍柴,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母亲在哭,他丢下柴问母亲怎么回事,母亲不说话,他抬头一看,父亲和弟弟都不见了,家里乱糟糟的,像是什么人起了肢体争执,又想起来最近的征兵招募,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以后军队还会再来,每到这时,青叶纺母亲都会喊他,快跑!跑啊,纺!向山里跑去!

青叶纺头也不回地奔跑,眼泪在阳光下一瞬地闪烁。

青叶纺十八岁的时候,母亲积劳成疾,于冬天去世。

他写给军队父亲和弟弟的信石沉大海,直到看到告示出长长一排红纸贴上,死亡名单上的两人名字,这下终于没忍住鼻子一酸,天地茫茫,家人尽数离去,此身再无故乡。

他想离开故乡,想着要和月永雷欧道别。沿着溪流向上,走到山的另一头都没见到他,青叶纺忽然想到,自己已经是大人了,他再也看不到幼时的神明,于是只好对空气中说:“我要走了,雷欧君,我会往北方走,看看那场战争到底是如何带走我的亲人。”

良久,只有风回应他的声音。

他参加了队伍,做了后勤,因为身体没有得到足够的营养显得羸弱,人死的死,伤的伤。人手逐渐紧缺,他还要去帮忙搬运伤员,在一次穿越战线的时候被飞箭射中,意识断片,醒来以后失去了一只眼睛。

战争于他二十三岁结束,持续了十多年的内战落幕。

青叶纺回到了村庄,物是人非,村庄不知何时已经败落,只留下老弱病残,青叶纺问及医生,才知道那个年迈的医生在他离开后的第二年长辞人世。

青叶纺就这样成了村庄的医生,借着当兵的经验,他学会了很多护理知识,也懂得一些小病的处理。

他就这样到四十岁,这些年间,不停有媒婆给他说亲,他总是摸摸自己的眼睛,那黑布下空荡荡的,婉拒了媒婆的好意,他说:“会吓到人家的。”

媒婆怜惜地看着他,塞给他一包蜜饯,那可是难得的食物,青叶纺颤颤巍巍地拿起来,小心翼翼拿起一块,塞到嘴里,甜意蔓延。

青叶纺不长寿,五十而已,因为年轻落下的病根双腿无法再行走,村子渐渐有了人气,大家都熟知这位任劳任怨的赤脚医生,几乎每家每户都受过他的看诊,他这下走不了,也有人给他送吃的,青叶纺不忘回送什么,人们往往都会拒绝,亦或是放在他的桌上。

是秋天,夜里,青叶纺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窗外风呼呼地吹,他听到门敲响三下,月永雷欧径直走了进来,“呜啾~”

青叶纺用他仅能看到的一只眼睛在油灯下看到少年的身影,“啊,”他在脑海里快速地寻找少年的名字,“雷欧君。”

他说:“我已经是垂暮之年,而你仍旧那么年轻。”

“毕竟我是小青叶的‘神明’嘛。”

“我曾经与你道别,你听到我的声音吗?”

月永雷欧点点头,“我一直都站在你身边。”

青叶纺说:“我常常在思考我的一生究竟有什么意义,我所见到的到底是否为真实,你是否是我的幻想,但是我一直带着你留给我的小鸟,呀,真抱歉,雷欧君,我把它弄丢了,在战场上……”

“我受伤了,眼睛被刺穿,万幸没有伤到脑子,不然我就早早来见你了。医生帮我换药的时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它在衣服的夹层里,可是衣服已经被带去清洗了,我找不到。”

“我的一生似乎太苦了,我怀念我的妹妹,你一定没有见过她笑着去抓你的手指的时候吧,我想念很多人,也想念你。可人生不如意之事二三,战争带给我们什么?很多事情,我都无法解释,就比如为什么鸟儿可以婉转歌唱,人类为什么要自相残杀,我反复地去思考,可没有答案,雷欧君,可我还是愿意去思考,我的长官养了一只金丝雀,它困在笼子里,每天掀开黑布都要不停地唱歌,我就会想到你,可你唱得更好。你自由,比金丝雀还要自由数千万倍。

小时候听到你唱的那首歌,再唱一次吧,我快要忘记了,那个旋律。”

青叶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他像是要说很多很多话,要把这一辈子的话都说完给月永雷欧听,月永雷欧坐在他的床前,青叶纺看清了他的头绳,那么多年过去,那抹青色一如既往,时间在月永雷欧身上消失了,他将永远活下去,带着青叶纺的头绳。

月永雷欧轻轻哼起旋律,青叶纺眼泪划进枕头,晕开一个小小的圆。

“来世还能再见到你就好了,雷欧君,冬天好冷,让我生在夏天多好,就如你的头发一样,耀眼而久久不能忘记……”

月永雷欧坐在老人床前,看着他的侧颜许久。

秋风起,有妇人起身关窗,看到对门青叶大夫的灯没吹熄,灯一晃一晃,人影倏动,不到一会,灯终于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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